暑假的第一天，我站在泳池边攥着妈妈给的泳镜，看着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去年在小区泳池目睹的惊险场面突然浮现——隔壁班的小夏刚学完换气就呛了水，被救生员拖上岸时脸色发青。我低头看自己磨得发白的脚掌，新买的荧光绿泳裤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仿佛在嘲笑我的胆怯。

"别怕，教练会教你的。"妈妈把浮板塞进我怀里，我盯着她坚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却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可是......"话没说完就被推进了水里。刺骨的凉意瞬间钻进骨头缝，我本能地抓住浮板，手脚胡乱扑腾。水面浮起细碎的泡沫，远处传来救生员的哨声，我忽然想起体育课上老师说过的话："恐惧就像池底的水草，越挣扎越缠住脚。"

教练是个留着平头的年轻人，总爱用卷尺量我们换气的间距。"肩膀要像钟摆一样左右摆动，"他站在浮板旁示范，"吸气时眼睛看脚尖，呼气时嘴巴像鱼鳃一样开合。"我机械地模仿着动作，浮板却像被风吹走的树叶般左右摇晃。第三次呛水后，我瘫在池边抹眼泪，教练却掏出个粉色小海豚："试试这个呼吸管，像给嘴巴戴个安全气囊。"

真正让我开窍的是那天傍晚的暴雨。乌云压得池馆顶棚都在震颤，教练却让我们继续练习。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我戴着呼吸管在深水区游动，忽然发现水流比平时温柔许多。当雨幕中浮起教练抛来的浮球时，我竟然像条灵巧的小鱼钻进了水里。原来在动荡的环境中，身体反而能找到最自然的节奏。

真正检验成果的是区里的游泳测试。那天我特意选了深水区，当考官吹响哨声时，我反而比平时慢悠悠地戴上泳帽。换气时发现呼吸管被水草缠住了，按照教练教的"手指划水解救法"，我竟在游动中清理干净。当游完全程时，水面倒映着汗湿的刘海和泛红的脸颊，救生员计时器显示的1分52秒，比两个月前缩短了整整8秒。

现在每次经过泳池，我都会对着水面摆出标准的蛙泳姿势。那些在浮板边缘发抖的下午，在暴雨中练习的黄昏，还有呛水后重新鼓起勇气的清晨，都化作池底闪烁的星空。上周同学聚会，当初那个连狗刨式都学不会的胆小鬼，如今能轻松游到200米外的栈桥。原来生命就像泳池里的水，看似平静无波，只要找到正确的呼吸节奏，就能在起伏中抵达更远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