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像一罐打翻的蜂蜜，黏稠地流淌在教室的窗台上。我望着窗外被新绿染透的梧桐树，突然被同桌戳了戳后背。原来班主任宣布本周五组织春游，全班瞬间炸开了锅，像一群出笼的雀儿，叽叽喳喳讨论着去郊外还是去植物园。

清晨六点，我裹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校门口。三十辆大巴车像移动的蜂巢，载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驶向城郊。车窗外的光景从灰蒙蒙的雾霾逐渐变成青翠欲滴的远山，不知是谁带的口哨声，竟让整节车厢都跟着哼唱起来。我靠在车窗上打盹，恍惚看见后视镜里，班主任正用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润嗓，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泛着银光。

抵达青竹山脚下时，山风裹着松针的清香扑面而来。我们沿着蜿蜒的木栈道向上攀登，石缝间钻出的二月兰像撒落的星子。小美突然指着前方惊呼，原来十米开外的岩壁上，几株野杜鹃正迎着朝阳怒放，粉白花瓣上还凝着昨夜的露珠。这场景让我想起生物课学的"逆境生长"，那些在石缝中倔强绽放的生命，不正是最生动的自然教科书吗？

午餐时分，我们在溪边铺开野餐垫。班长阿杰变戏法似的掏出折叠桌椅，连班主任都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溪水清澈见底，几尾红鲤在鹅卵石间穿梭。小美忽然提议做水质检测实验，她从背包里掏出的试管和试剂瓶让众人目瞪口呆——原来这是她偷偷准备的自然观察工具。当我们把pH试纸浸入溪流时，她认真记录的数据会被阳光晒在草叶上，像一片会呼吸的笔记。

午后最热闹的是自然寻宝游戏。任务卡上画着松果、蝴蝶翅膀、三叶草等图案，我们分小组在山林间穿梭。我负责找松果，却意外发现腐叶堆里藏着鸟窝，几枚青灰色的蛋安静地躺在松针编织的摇篮里。正要凑近细看，忽然听见"扑棱棱"的声响，母鸟展翅飞起时，我慌忙用外套遮住鸟窝。后来听说护林员叔叔来检查时，特意表扬了这个"负责任的小游客"。

返程路上，班主任的保温杯空了一半。她分享着去年带学生考察时遇到的珍稀植物，声音里带着笑意："真正的自然教育，不是把知识塞进脑袋，而是让眼睛学会说话。"这句话让我想起清晨看到的杜鹃花，想起溪水中跃动的红鲤，想起那个藏在腐叶下的鸟窝——原来每个生命都是会呼吸的课堂。

暮色四合时，大巴车停在了学校后门。我摸着口袋里捡到的松果，忽然觉得掌心沾满了春天的温度。那些在山间追逐的时光，那些被露水打湿的裤脚，那些共享的午餐和笑声，都像松果上的鳞片，在记忆里闪着细碎的光。或许成长就像这春游，重要的不是到达终点，而是在路上遇见无数个正在生长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