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枝头，我踩着被踩实的落叶往学校走。转过街角时，忽然发现那棵歪脖子槐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塑胶跑道。这让我想起三年前初来时，整条街还铺着青石板路，老槐树在斑驳树影里投下摇晃的光斑，树根处还蜷着几只冬眠的麻雀。

变化最明显的要数教学楼。记得初一开学那天，班主任带我们穿过爬满常春藤的灰砖墙，楼道里飘着粉笔灰和旧书页的霉味。如今整栋楼被刷成明快的浅蓝色，走廊尽头装着智能电子屏，滚动播放着各班的学习数据。最让我惊讶的是教室后墙的"记忆长廊"，用照片墙和触摸屏记录着历届学生的毕业典礼。上周参观时，我手指划过2019届学姐的留言："在这里，我们用粉笔在黑板上画过星星。"突然发现那些模糊的粉笔痕迹，竟被永远定格在了电子屏里。

操场的变化更彻底。曾经坑洼的土跑道变成了标准化塑胶场，看台座椅也换成了带靠垫的款式。最让我惊喜的是新增的"星空观测台"，天台装了天文望远镜，去年校庆时我们班还组织过观星活动。不过最遗憾的还是老槐树移走后，再也没人能在课间爬树掏鸟窝，取而代之的是每周三的"编程实践课"，我们在创客空间组装机器人，调试代码时常常忘记时间。

街角的书店也换了主人。曾经的二手书店变成了"云端书吧"，老板用落地窗把整个街景都框进来。虽然少了淘旧书时和老板讨价还价的乐趣，但每周五的"主题夜读"活动很受欢迎。上个月我们班负责"科幻主题"，在落地窗前铺开羊毛毯，用投影仪在玻璃上播放《流浪地球》的片段。当激光笔的光点扫过玻璃，整条街的行人都会抬头，仿佛整条街都在参与这场流动的阅读。

最让我感慨的是街坊们的变化。开头提到的老槐树主人王爷爷，现在成了社区老年大学的讲师，他教退休教师用智能手机发朋友圈。对门杂货铺的小妹从初中辍学，现在经营着"00后文创店"，把老式搪瓷杯改造成手机支架，用毛笔字在帆布包上写"莫负韶华"。就连校门口的煎饼摊，老板都学会了用二维码结算，但清晨五点半的摊位前，依然会有人排队，就为了那口带着葱香的热乎气。

暮色渐浓时，我站在新修的观景台回望。夕阳把塑胶跑道染成金色，电子屏的光与晚霞交织，创客空间的灯光在楼宇间明明灭灭。忽然想起初一开学典礼上，校长说过的话："校园是会呼吸的，它要随着时代脉搏跳动。"此刻晚风拂过观景台的玻璃幕墙，仿佛在回应着这句话。那些消失的老槐树、粉笔灰、土跑道，都化作了电子屏里的记忆，和创客空间里闪烁的代码，共同编织成属于我们这代人的成长图谱。

路灯次第亮起时，我看见对街文创店的橱窗里，正展示着老槐树的照片——虽然树已不在，但照片被装裱在亚克力框里，倒映着晚霞的余晖。这让我想起三年前那个初秋，老槐树的落叶铺满整条街，如今落叶变成了照片，而照片里的秋天，正随着智能屏的光亮，永远留在我们共同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