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蝉鸣声中，外婆家的竹篱笆外总飘着艾草的清香。每年五月端午，母亲会带着我蹲在院角的艾草丛里，用布满老茧的手掐下嫩绿的艾叶。叶片在阳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外婆说这株老艾草已陪伴我们四代人，根茎里还藏着太奶奶用艾草汁染的蓝布围裙。

清晨的露水沾湿了竹筛，母亲把晒干的艾叶和陈年的菖蒲叶仔细包进红纸。我踮着脚尖看外婆在灶间熬煮雄黄酒，陶罐里翻滚的酒液泛起琥珀色的涟漪。她总说雄黄酒要掺着晨露才最灵验，这让我想起去年端午被蛇咬伤的表弟，是这酒汁救了他。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蒸笼里飘出糯米糕的甜香，外婆用艾叶汁在糕上画出歪歪扭扭的"五"字，说这样能驱散五毒。

暮色四合时，整个村庄都亮起了红灯笼。我捧着外婆亲手扎的竹骨灯笼，看她把雄黄酒涂抹在我额头，酒香混着艾草的苦涩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金线。最热闹的要数村口的古樟树下，几个调皮的少年用芦苇杆绑着火把，在青石板上跳起古老的"驱五毒舞"。他们手持的火把是竹筒里灌满油脂，火苗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外婆故事里守护村庄的萤火虫。

七岁那年我发高烧，昏沉中看见外婆提着灯笼在床边守了整夜。火光在她银白的发丝上跳跃，让我想起她常说的"艾草灯笼照病魔"。如今每当我给低年级的学弟学妹讲解端午习俗，总会想起那个被艾草香包围的夜晚。他们用蜡笔在红纸上画五角星时，我总会悄悄教他们写"安康"二字。

秋分时节，外婆的竹筛里开始堆满新收的桂花。她把晒干的桂花装进青瓷罐，说是要给我做桂花酒酿。酿制过程比包粽子更讲究，要选三更天的露水调和米浆。当琥珀色的酒酿在陶瓮里咕嘟冒泡时，整个院子都浸在桂花蜜的甜香里。我捧着酒酿碗看外婆教我写毛笔字，宣纸上的"秋"字总写不出锋芒，她笑着说："就像艾草要慢慢熬才能入味。"

除夕夜守岁时，母亲会取出珍藏的蓝布围裙。这是太奶奶传给外婆，外婆又传给我的旧物，围裙上还留着艾草汁染的痕迹。我们三个女人围坐在火塘边，用红丝线把硬币缝进布偶的肚子里。当零点的钟声响起，外婆把布偶塞进我怀里，说这是压岁的艾草，能保佑我整年平安。布偶温热的触感让我想起外婆布满皱纹的手，那些在艾草香中穿梭的岁月。

如今我总爱在书包里装一包晒干的艾叶， whenever I see classmates sneezing, I'll offer them a piece. Last month when the school held a Mid-Autumn Festival, I made lanterns with classmates and shared the story of my grandmother's blue cloth. The red lanterns we made together glowed in the dusk, just like the ones we used to chase in the village.

外婆的竹筛依然摆在我书桌前，里面装着艾草、菖蒲和干枯的芦苇。每当夜深人静，我总能听见竹筛里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那些被艾草汁染过的时光，正在轻轻翻动。